阑珊墨

清宁|一只喜欢喝墨水的猫
赤井厨,高难度杂食,偶尔产别坑的粮
渣浪@小翼-咸鱼中

【赤琴无差】Atargatis(一)

*是难产很久很久的一个黑暗童话 美人鱼paro赤井人鱼设定

*老规矩,章节前数字是时间顺序,假如影响阅读了可以按时间顺序理解一下

*好像也很久没有产出了,其实是我爬了个墙(躺)

*由衷感谢黑麦老师也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的催稿

 

 

-零-

“刀子沉下的地方,浪花就发出一道红光,好像有许多血滴溅出水面。她又再一次把她迷糊的视线朝王子望了一眼,然后就从船上跳到海里,她觉得她的身躯在融化成泡沫。”

“她为什么要变成泡沫?真傻。”听故事的男人趴在水边的岩石上发出一声嗤笑,一双肘弯之间的上臂绷着属于少年的纤细但流畅的肌肉线条,像是天生该和水流相配似的。

“你也觉得她傻吗?”捧着故事书的人也跟着笑了。他面前的水面似是为了配合两人的笑,突然卷起一个不正常的浪,水花不偏不倚朝他打了过来,他并不躲,微眯着眼仍要看过去。

于是在水花砸在童话书上同时,他看见阳光拂过那条终于露出水面的灵动而健硕的鱼尾,反射出一道安徒生也描绘不出的蓝绿色的幻光。

“那么你会怎么做呢?”他低声问。

“我的话,当然会——”人鱼漂亮的眼睛猛地凑到他眼前,突然加速窜出水面时瞳孔受到威胁般缩成利刃般的长条,而这利刃的主人像是神话里真正的塞壬海妖,危险却迷人,“当然会毫不犹豫地剖开他的心脏活下去呀。剖开那人类的、愚昧且薄情的心啊。”

 

-8-

男人出现在门口的时候,人群中原本弥漫着的那种似乎永远无法冷却的,混合着躁动、亢奋和冲动的情绪奇异地凝固了几秒。

那双冰冷的绿眼睛漫不经心地扫了一圈,在所有人避之不及的眼神里将视线凝聚在被人围在中间的那个人脸上:“客迈拉。”

“我当是谁呢,这一身的煞气,”被叫到的人脸上的笑容像是画工欠佳的画家费尽心思雕琢的一副抽象画,却因为用力过猛而显得滑腻无比,“来,认识一下,琴酒,我们尊贵的客人。”

众人的视线随着他走动的步伐聚拢过来,琴酒兴致缺缺,场馆爆发出的嘈杂的叫价声让他显得有些烦躁。

太吵了。他瞥了一眼镁光灯下闪闪发光的玻璃展示柜,主持人亢奋地念着最后一件藏品的名字,什么公爵几世珍藏的酒杯,真是愚蠢至极。

“来得好不如来得巧,您可真会挑时候。今天有好东西。”客迈拉挥挥手让其他人让出路,示意琴酒坐上主位。

“能有什么好东西。别人的残羹剩饭?”琴酒嫌弃地看了一眼价值不菲但品味欠佳的真皮沙发,勉为其难地落了座,交叠翘起的双腿,皮鞋后跟敲在实木茶几上,啪的一声。俨然一副主人的模样。

“那当然不是。是一个漂亮的——宝贝。”

主持人热情过度以至于沙哑的声音宣告了拍卖结束,心满意足的或是败兴而归的来客汇成一条缓慢的河流,被脂粉香水的甜腻和金钱的铜臭簇拥着流向出口。

而只有极少部分的分支悄然汇入了没有镁光灯的角落,撕掉光鲜亮丽的外壳露出残破却鲜明的兽欲。

客迈拉按下隐藏在沙发扶手下的按钮,暗红色的幕布遮挡住视线,紧接着整个席位突然开始下降,琴酒收回无处安放的目光,盯着桌上那杯威士忌,仔细观察未来得及融化的冰块在不太平稳的旅程中颠簸碰撞。

耳边客迈拉压低的声音与其说是恶魔低语倒不如说是蛊惑人鱼献出歌声换来双腿的巫婆:

“欢迎来到十狱。”

他抬起头来。

目光恰撞上地狱正中一人高的水族箱里,男人比宝石更璀璨的绿眼睛。

 

-1-

那本来是一场他期待了很久的“旅行”。

老派的人鱼族为时时对水面之上的世界充满好奇的青年们规定如封建时代般的规矩,成年的人鱼才能被允许浮出水面去迎接这颗星球上的另外百分之二十七以及没有水的世界。

不过事情在赤井看来简单很多:他想去的地方,没人拦得住。

而他对一切领域之外的事物都充满好奇。

但他忽略了一点。

他对那种不依靠腮呼吸的、和他们拥有相似面孔的、脆弱而短命的两脚兽所知甚少。

第一次浮上水面的时候是个坏天气,那些被锁在藏书阁里的古籍里提到的狂风骤雨让两脚兽自以为能与大海抗争的运输工具在滔天巨浪中浮浮沉沉如一片叶子。

幼年的人鱼在未曾经历过的风雨中自身难保,他不明白为何两脚兽总是试图在自然面前证明自己的强大,却也不得不承认征服大海可真是件充满吸引力的事情。

这场风暴带给船上的人类灭顶之灾。没被征服的大海无情而嘲讽,将大部分两脚兽的尸骨带进了永远没法再被发现的地方。年长的人鱼族人对于这样的事情司空见惯,经过一夜的风雨实在是没什么能救的,至于沉船上的金银珠宝,除了贝壳珍珠一类,他们都兴致缺缺,左不过是分给没见过那百分之三十的世界的幼年人鱼们当做玩具。

于是这场海难最终带给赤井的,是一本被浸湿但仍然能够正常阅读的,人类的故事书。

那时他不知道,这本书打开的是个怎样的世界。

 

-2-

那本来是一场他期待了很久的“旅行”。

老派黑手党为家族未来的继承人安排如古希腊英雄成年时接受的挑战,以此迎接即将到来的至高无上的权利和地位,赢得成员们的支持和爱戴。

不过事情在琴酒看来简单很多:家族在意大利内部的势力已经足够翻云弄雨,一场海外的“旅行”才该是他接手之前的合格考验,也是未来他必然会带着家族走上的路。

而他对一切未知的挑战都充满期待。

但他忽略了一点。他太年轻了。

年轻到永远有蛰伏在黑暗中的庞然巨物企图将他永远停留在还属于男孩儿的年岁里,年轻到很少去怀疑自己身后的人到底是否知面知心。

船在北大西洋的洋流里晃晃悠悠,日出前的清晨寂静得只剩下船行时潮汐起落的声响,有早起的海鸟自海平线略过而他全然不知,因为微冷的浓雾从水面一直蔓延到甲板上,为一切蒙上一层浪漫而危机四伏的白纱。

琴酒习惯在黑夜中保持清醒戒备,但安静的清晨白得让他有些松懈。

朦胧中一束手电筒的白光穿透了乳白的屏障,硬皮鞋跟敲在甲板上,是他熟悉的动静,他转向光源的方向,试图向他旅途的伙伴询问是否是有什么事。

然而脚步声渐近的同时血腥味突兀地闯入他的鼻腔,他条件反射般抽出腰间的枪,谨慎地对准了那道光束:“Chi?(谁?)”

光束和船身一样猛地晃动了一下,忽然打在了他的眼睛上,他下意识侧头眯眼,却忽略了身后更大的盲区。刀尖没入少年单薄的脊背,鲜血浸透白色的衬衫混进黑绸里,剧痛中他听见有人在喊着“in secca(触礁)”“la scialuppa di salvataggio(救生艇)”一类的词,但他身后的行凶者仿佛置身于另一个图层,对于这些全都充耳不闻、佁然不动,唯一连接他们的是他身体里正在被缓慢抽离的长刀。

整个世界开始濒临崩溃似的晃动,鲜血喷涌时他踉跄着扑向栏杆,海浪在这一刻成为帮凶,浓雾和水汽加重了他的窒息感,他可以感受到生命像他身体的温度那样从他痉挛而无法握紧的指缝一丝一丝漏进深海,仓皇的脚步声和惊慌的交谈声遥远迷蒙如同隔着从四面八方涌上来的水,听不真切。

而那唯一的光束像条恶魔的舌头,缓慢地从他的眼睛舔舐到脚尖,硬底鞋跟敲在甲板上慢慢离去的脚步声在他听来如同巨响,黑色的液体从那头蔓延过来混进他黑红色的血液里,刺鼻的气味宣告占领他最后幸存的感官。

然后是火,驱散白雾的火,燃尽一切的火。

伤口撕裂般的疼痛中他纵身一跃,在被火舌吞噬前跌入冰冷的汪洋里。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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